睿亲王府的玉兰开得格外盛。苏陌璃倚在九曲回廊的朱漆栏杆上,手中攥着礼部呈来的贵女名录,素白鲛绡帕子被指尖揉出褶皱。远处传来萧则链练剑的呼喝声,混着萧青荷抚琴的叮咚之音,本该是阖家安乐的景致,却难掩她眉间的忧色。
"王妃,人带到了。"管家的声音打断思绪。苏陌璃转身,见两名女子款步而来——左侧的裴氏身着鹅黄织锦襦裙,是镇国公府嫡女,眉梢眼角藏着世家贵女的矜持;右侧的温氏一袭月白罗裳,乃内阁首辅之妹,手中团扇轻摇,露出腕间羊脂玉镯。
"见过王妃。"二人盈盈下拜,声音婉转如莺啼。苏陌璃望着她们姣好的面容,想起半月前华贵妃在宫中的哭诉:"如今东宫风波不断,唯有子嗣繁茂才能稳固地位。"她指尖划过名录上"贤良淑德,宜室宜家"的评语,轻声道:"二位妹妹不必多礼,且在府中住下吧。"
当夜,萧忆痕归来时,正撞见苏陌璃对着铜镜簪花。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映在屏风上的芍药图案竟有些凄清。"这是做什么?"他皱眉上前,玄色蟒袍带起的风掀动桌上的侧妃文书。
苏陌璃手下一顿,银簪在鬓边轻轻摇晃:"殿下忘了?今日裴姑娘和温姑娘入府。"她转身时露出一抹浅笑,眼底却泛着水光,"我替殿下相看的人,都是家世显赫、知书达理的。"
萧忆痕猛地攥住她的手腕:"胡闹!当年你我在月下盟誓,今生只愿与你......"
"可这是皇家!"苏陌璃突然提高声音,挣脱他的手,"则链和青荷渐渐长大,朝堂上多少双眼睛盯着睿亲王一脉!"她抓起案头的密报,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太子党羽对睿亲王府的弹劾,"若我们再不......"
"所以你就要把旁人塞进我的房里?"萧忆痕的声音冷得可怕,却掩不住眼底的痛楚,"在你心里,我竟是这般薄情之人?"他转身摔门而去,脚步声在回廊上渐渐消失。
苏陌璃跌坐在梳妆台前,望着镜中容颜,想起初见萧忆痕时,他在猎场上一箭双雕,转头对她笑得肆意张扬。如今不过数年,却要被这皇室规矩、家族兴衰逼得分崩离析。泪水滴落在侧妃文书上,晕开"永以为好"的朱砂印。
三日后,王府设宴。裴氏当众抚琴,《凤求凰》的曲调被她弹得缠绵悱恻;温氏则以茶作画,在青瓷盏中绘出并蒂莲。萧忆痕却始终冷着脸,酒盏里的酒水未饮分毫。当苏陌璃举杯替两位侧妃说情时,他突然起身:"本王身体不适,先行告退。"
夜深人静,苏陌璃独自坐在荷塘边。月光洒在水面,映出她单薄的倒影。突然,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萧忆痕将披风披在她肩上,声音带着几分沙哑:"明日,我便送她们回府。"
"不行。"苏陌璃摇头,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,"我已想通,裴氏擅理账目,可助你清查王府产业;温氏精于书画,能教青荷临摹古画。"她仰头望向他,眼中满是坚定,"我们不必做寻常夫妻,但求护住一双儿女,守住这王府安宁。"
萧忆痕将她紧紧搂入怀中,闻着她发间熟悉的玉兰香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,惊起一滩宿鸟。在这深宅大院里,情爱有时不得不向现实低头,可只要两人心意相通,即便多了旁人,也拆不散这相伴相守的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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